再过半个月就是九九重阳节，《经济半小时》提前关注和养老有关的话题。从2007年到现在，经专业机构和专家评审，中国老年学学会陆续认定了40多个长寿之乡，在这些长寿之乡中，百岁老人比例及区域人口平均预期寿命都要明显高于全国平均水平，同时要求这些长寿之乡须具备良好的水土环境，适宜的生活环境，长寿之乡的称号吸引了众多的养老人群、旅游者趋之若鹜，然而《经济半小时》记者近期在调查中却发现，一些长寿之乡却正在变成污染之乡。
一、昔日长寿村变污染村 庄稼污染村民患癌成普遍现象
进入湖北省钟祥市界，就可以看见道路两旁挂满了“养生山水、长寿钟祥”的广告牌，然而这些广告牌没有告诉外人的是，钟祥不仅是有名的长寿之乡，这里还是中国第四大磷矿产区，磷化工是当地的支柱产业。不过，对于钟祥市磷矿镇刘冲村的村民们来说，磷矿资源不仅没有给他们带来财富，围绕磷矿开发建起的化工厂反而成为村民的噩梦。
在当地成为支柱产业的磷矿资源
磷化工厂的建立，村民噩梦的开始
9月中旬，本来应该是水稻收割的时节，刘冲村村民李天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，他们家5亩水稻还没到等到收割，就已经全部倒伏在水田里。
李天兰：“你说这谷子污染得又不能吃，怎么弄。全部都发芽了，这怎么吃？”
有的水稻发了芽，有的已经发黑腐烂，李天兰说，这几年水稻长势就都不好，但今年尤其严重，7月份水稻刚刚抽穗时，由于附近化工厂有毒气体的严重污染，水稻叶片枯死、抵抗力下降，还没完全成熟就全部倒伏了。
李天兰：“没啥收成了，没有人来割啊。这收割可能连成本费用都搞不到。”
不光是水稻，李天兰种的板栗、杨梅等果树，现在基本上都不怎么结果，即便少量结果，果子小而且也基本掉光。
李天兰：“都成这样的了，以前里头的果仁都比这要大。”
李天兰从家里拿出了一袋子她去年收获的花生，粒子小不说，花生外衣要不霉烂，要不就是呈现出黑色。
李天兰：“你说都成这样的了。黑的，你说有什么办法。花生都污染了，卖出去都没人要。”
这些是李天兰前几天收割上来的谷子，一亩地收了不到400斤稻子，产量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，而且，本来应该是金黄色的稻谷，却呈现出暗黄的颜色。
李天兰：“这些谷子我们人都不敢吃，有毒。”
记者：“卖得出去吗？”
李天兰的丈夫：“卖到远处可以，近处的商贩不要。”
李天兰带记者来到他们家里屋，箱子、窗台上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。
李天兰：“这屋里到处都是灰。你看这窗户上不知道多厚，没得办法，吃饭都不敢开门。”
刘冲村村民们告诉记者，不仅是李天兰一家，几乎所有村民的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影响，村里的玉米、水稻等农作物今年肯定会大量减产。
记者：“有多大影响？”
倒伏发芽的水稻
徐再兵：“减产百分之四五十吧。”
徐再斌告诉记者，远处看这些稻子好像很正常，但走近就可以看到，要不成株的稻子已经死亡，要不稻穗没有灌浆变成了黑色。
徐再斌：“这就是刚刚准备灌浆的时候受到污染，灌不了了，就成这样了，死了。”
村民们告诉记者，村里的污染就是来自于村子中央的那家磷化工企业，噪音、灰尘还在其次，最主要的还是这家化工厂不定时会排出来一种有毒气体，所到之处，植物叶子枯死，人和动物也会出现严重不适。
徐再斌：“污染的时候，家里的猪到处乱撞，撞墙昏头了。”
记者：“人是怎么一种状况？”
徐再斌：“人闷，熏得没办法，就跟中毒一样的。”
今年的7月13号，刘冲村就遭遇了一场严重的毒气污染。当时，村民们拍摄了这样一组视频片段：不远处，化工厂内一股白烟柱冲天而起，四处灰蒙蒙一片。稻田里的水稻叶子成片成片的枯死。
稻田边的野草也大片枯死，路边成片的树叶要么打卷变黑，要么变成枯黄。这是7月13号当天，村民姚成英家的松树林，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，这一片松树林子全部都变成了红色。
几个小时之内迅速枯萎的松树林
姚成英：“我们村里的书记和那个镇里的书记，他们俩个人同时都来到现场看过，看了以后这个树叶，就这个松针看得变红了，就是看了马上就变红。”
记者：“这都是当天一天变成这样的？”
姚成英：“对，马上就变成了，就一两个小时之后就是这样的。”
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，姚成英的松树林现在依然是一片枯黄，从松树林周边这些几近枯死的树叶、变黑的杂草可以看得出，当时污染的严重程度。
姚成英：“当时这些柳树叶子都没了，这些都是长出来的新叶子。你看，这些长出来的新芽都是畸形的。”
不仅仅是村里的庄稼、植物受到了严重污染，7月13号这天，刘冲村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出现了严重不良反应。
姚成英：“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，眼睛就睁不开，什么也看不见那种感觉，眼泪唰唰往下流，想要哭的感觉，眼睛睁不开，鼻子，吸一口气，胃里，从鼻子里到口里面到下面，感觉都是硫酸味道。”
姚成英的母亲：“我突然间在院子里头晕，也没有反应过来，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味，一会儿就头昏，恨不得要倒在地上了。”
那次的污染，也给村里的养殖户造成了很大的损失。
养殖户李翠风：“7月13号我养的鸡死了一两百只。”
养殖户邱国祥：“当时小猪在外边跑全部死光了。”
记者：“那损失有多少？”
邱国祥：“死了五头母猪。”
记者：“五头母猪全死了？”
邱国祥：“嗯，三五头要下的母猪，小猪下了三窝全部死光了。”
记者：“三窝多少个？”
邱国祥：“三窝30几个。”
刘冲村曾经山清水秀，十多年来，生猪养殖一直是很多刘冲村村民们的主要致富门路，然而最近几年，因为经常受到噪音、有毒空气的污染，生猪经常会出现死胎、畸形等现象。
污染导致的畸形猪
邱国祥：“喂了上十年的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。”
记者：“畸形的？”
邱国祥：“对。”
记者：“这是哪一年？”
邱国祥：“就是今年。”
记者：“今年？”
邱国祥：“嗯。”
记者：“猪崽子是吧？”
邱国祥：“嗯，猪崽子，全下的猪崽子。”
记者：“以前从来没有？”
邱国祥：“从来没有。”
村民们告诉记者，村里的空气、水都受到了污染，现在家家户户都是买桶装水煮饭、饮用，有条件的人家都不让小孩在村子里生活，而村里一些年纪大的老人，却不得不继续面对这里日益恶劣的生活环境。
姚成英的妈妈：“一会儿我就又晕又吐的，好几天都不舒服，我这头昏脑涨的。”
记者：“头昏脑涨啊？”
姚成英的妈妈：“嗯，头昏脑涨，不舒服。”
更让村民们后怕的是，附近的化工厂是5年前也就是2008年开工的，从那之后，村里得癌症的村民急剧增加。这是村民们自己做的一个统计名单，仅仅是刘冲村的2、3、4、5组这四个村民小组，常住人口552人，从2008至今，患癌症的村民总共有20人，这其中，肺癌和肝癌占到了一半以上。村民徐再喜，在今年5月份就刚刚被查出患肺癌。
徐再喜的儿媳：“公公得了肺癌。”
记者：“肺癌？”
徐再喜的儿媳：“嗯。”
记者：“晚期了已经。”
徐再喜的儿媳：“嗯。”
记者：“那当时医生说什么原因吗？”
徐再喜的儿媳：“没有，我问他是怎么引起的，他说肯定是空气不好，我说是不是跟住在化工厂的旁边有关系，医生他都不说。”
记者：“像村子里头，像你爸这种病的多吗？”
徐再喜的儿媳：“好几个。”
刘冲村很多村民得了癌症去世
记者问姚成英的妈妈：“村子里头像你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多吗？”
姚成英的妈妈：“还有几个。”
记者：“还有几个？”
姚成英的妈妈：“嗯，加上我还有五个，不久之前去世了一个。”
记者：“是什么病去世的？”
姚成英的妈妈：“癌症啊。”
记者：“也是癌症？”
姚成英的妈妈：“嗯。我们隔壁一个女的今年才30多岁，还不到40岁。我们村子里检查出来的还有几个。”
记者：“那老百姓在这个环境里怎么生活啊？”
姚成英的妈妈：“这没有办法啊。你说，没有办法呀。”
二、仅地下水污染物超标近900倍 村民多次维权屡遭威胁
湖北省钟祥市2010年被认定为长寿之乡，2000年进行的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资料显示，这里人均预期寿命比全国平均水平高4.48岁，比世界平均水平高9.88岁，不过面对眼下的污染，这里的村民考虑最多的已不是长寿，而是生存，那么对刘冲村来讲，污染又是哪来的呢？
这个浓烟滚滚的工厂，就是建在刘冲村的大生化工有限公司。村民们反映，村子里的噪音、灰尘以及有毒气体，就是来源于这家化工企业。公开资料显示，2006年刘冲村村民钟守兵购买了刘冲村一个几近废弃的磷矿厂，重新注册为钟祥大生化工，2008年正式投入生产，主要生产硫酸、磷氨两大产品。记者注意到，这家化工厂几乎和刘冲村融为一体，工厂周边几百米几乎全是村民们的住宅以及庄稼。
刘冲村的大生化工厂
那么，这家化工厂的污染究竟有多重呢？一份钟祥市环保局2013年4月5号出具的检测报告，经过一周时间的检测，结果表明这家工厂的二氧化硫、氟化物以及粉尘排放全部超标。不仅是空气的污染，这份村民们自费委托上海一家测试中心的检测报告显示：刘冲村的地下水样中，氟化物、氯化物以及硝酸盐氮都严重超标，其中氯化物每升含量高达17.9毫克，超标近900倍。
刘冲村空气污染严重超标
姚成英：“不定时的，他就逮到机会排一次污水，逮到机会排一次。”
今年55岁的姚成英是刘冲村最早从事生猪养殖的村民，最红火的时候，她的猪场每年要出栏生猪800多头，每年的纯利润至少30多万元。但是好景不长，自从这家大生化工厂开工，她家的母猪经常出现死胎、畸形胎的现象。
姚成英：“那个母猪有的都配不上种，有的流产，有的产的猪都是死胎有怪胎，有畸形胎都是这样的。都是这种情况。母猪主要是我养猪的核心，把母猪这一块破坏了，我就没有猪了，整个的生产链就掉下来了，这个生产链就掉了。”
不仅是母猪出了问题，因为水和空气的污染，其他的生猪也经常生病或是死亡，无奈之下，从2011年开始，姚成英基本上停止了生猪养殖。
姚成英：“母猪不产子我这育肥这一块都跟不上，再产的子有病都死掉了，所以说那一年我们都没什么收入。最后专家跟我说，化工厂的毒气二氧化硫出来以后，对猪的免疫力全部都下降了，都没有了，之前所做的那些免疫力，完全都破坏了。”
记者来到姚成英曾经的养猪场。两年过去，现在那里已经是杂草丛生、破败不堪。这个曾经的养猪场，和大生化工厂相隔只有几十米的距离。姚成英告诉记者，他们曾经找人检测过，这家工厂最主要的污染，就是二氧化硫以及含有大量重金属的工业废水。记者在大生化工的一个排污口看到，这个排污口和工厂只有一路之隔，乳白色的污水缓缓排入了后面的一个堰塘，而在这个堰塘的下面就是姚成英曾经的养猪场。
姚成英：“污水流到我养猪的堰塘里面以后，水就变红了，变红了以后那个猪都吃那个水。”
姚成英告诉记者，这些年来，污染造成的直接和间接损失已经很难估量，最关键是他们失去了一份本来非常不错的致富营生，现在只能啃老本。
村民朱桂枝有着和姚成英类似的遭遇。2005年，朱桂枝夫妇买来这片百余亩的山林，2006年开始栽种意杨树，但是从2009年开始，这些杨树出现了枯死的情况。
朱桂枝：“那个工厂到山顶上很近，我估计四百米，它那个烟筒跟最上面。”
记者：“等于说你的林场是在他建工厂之前栽的。”
朱桂枝：“对，建工厂之前，我栽的这个树，我栽了两年了。”
记者看到，朱桂枝的意杨林光秃秃的，树叶几乎全部掉光，绝大部分意杨树都已经枯死，朱桂枝无奈地告诉记者，这7年的功夫算是白费了。
朱桂枝：“如果成林的话都是，我今年明年都可以砍伐一批，明年砍伐一批我就要卖一两百万的钱，假如是都成林的话，现在卖不出来钱嘛。”
记者：卖多少钱？
朱桂枝：“现在剩余的树2万块钱都卖不到了。”
因为污染问题，朱桂枝和姚成英多次和工厂交涉，也向当地政府反应了污染的问题。2011年5月29日，大生化工与朱桂枝和姚成英两家达成协议：一次性补偿朱桂枝家受污染的意杨林30万元、桃树果木林5万元；姚成英家的猪场以100万元的价格转让给大生化工场，并对另外一处8间猪房补偿24万元。
姚成英：“让村里盖了一个公章，村里的书记签字了。就这样谈下来了。”
按照协议，大生化工按时将补偿以及转让款项支付给了姚成英以及朱桂枝，与此同时，大生化工也与工厂距离600米以内的部分村民签订了每年2万元的环境补偿协议。但是据村民们反应，协议规定的2万元补偿在2011年兑现之后，再也很难要到这个钱。
记者：“有多少户签了？”
村民：“11户。”
记者：“这个钱兑现了么？”
村民：“没有，找了，他老板没有给。”
不但补偿款很难到位，大生化工厂的污染也一直还在延续，无奈的村民们多次向钟祥市、荆门市以及湖北的环保及政府部门反映了刘冲村的污染问题，没有任何结果。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，2012年9月底10月初，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，姚成英的丈夫魏开祖以及朱桂枝的丈夫余定海，相继被钟祥市公安局以敲诈勒索罪刑事拘留。
姚成英：“我一看我就蒙了，我说我们敲诈谁了，敲诈勒索谁了，这个罪名很不得了，敲诈勒索的罪名，这是很大的罪名。”
姚成英认为，他们和大生化工厂都是双方自愿的情况下签订的补偿和转让协议，在协议完成一年多之后，又说这是敲诈勒索，姚成英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罪名是怎么来的。
姚成英：“他那么大的企业，我们一个平民百姓，一个养猪的，能威胁谁。”
朱桂枝：“他跟我们签过合同，我的山林本身价值也不值那么多，为什么算敲诈呢？
”
2013年8月20日，在被关押11个多月之后，钟祥市检察院以证据发生变化为由申请撤销对魏开祖、余定海的刑事诉讼。8月23号，在家属和律师事先并不知情的情况下，魏开祖、余定海被以取保候审的名义从看守所放出。
余定海：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。当时我也没有申请取保候审的时候，怎么突然取保候审呢？现在给我搞的取保候审，我现在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到现在都不知道。”
魏开祖：“是被地方政府，地方派出所，领导给取保候审。”
记者：“不是检察院撤诉了吗？”
魏开祖：“撤诉，现在公安机关还是监视的。他现在就是说还在继续侦查。”
在被羁押了11多月之后，魏开祖和余定海都伤病在身，让他们时刻担心的是，尽管检察院撤诉，但是他们现在还只是取保候审状态，并没有获得完全的人身自由。
老魏：“我这住院住了这几天，心里老是悬着，如果有能力，我还是要维护我自己的权益。”
姚成英告诉记者，从丈夫被抓到被放，前后都非常莫名其妙，相关部门出示的证据也是前后矛盾，这是钟祥市公安局2012年12月份做出的司法鉴定结论称：大生化工生产排放物低于国家标准值；而这份同样是钟祥市公安局2013年4月9日出具的鉴定意见则又说，大生化工排放的二氧化硫和氟化物超标，但不会影响生猪正常生产和意杨林的正常生长。
余定海：“污染环境的情况下，对树木都有影响，在达标的情况下都有影响，何况超标，这种鉴定小孩看了都好笑。”
而大生化工的一份证据，更是公然做假。根据《工业企业卫生防护距离标准》要求,化工类企业至少应距居民区600米以上。这份2011年大生化工关于防护距离的情况说明宣称，化工厂2010年10月份前已将原在600米安全防护距离内的四户居民，通过购买其房产、宅基地的方式，搬出600米安全防护距离以外，600米安全防护距离内已无居民住户。
但是记者在刘冲村采访时观察到，大生化工厂区600米范围内，显然还有很多村民的住房。而据村民们统计，在工厂附近600米范围内，至少还有50余户居民。很难想象，这样一家明显违规的化工厂，是如何通过环境影响评价，并且投入生产的。
对于刘冲村的村民来说，眼看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污染成现在这个样子，他们既心疼，也很无奈。
村民：“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。”
李天兰：“到厂里找，他威胁你。”
记者：“怎么威胁？”
李天兰：“他说是你告，告不起了，或者说他安排或者说撞死了陪个十几万块钱，他说这样的话，叫我们有什么法。”
就在记者发稿时，从刘冲村又传来消息，村民余定海儿子刚刚被确诊为肝癌晚期，今年只有26岁。长寿之乡为什么变成了污染之乡？在被中国老年学学会认定的全国长寿之乡湖北省钟祥市，一部分村民只能紧临着化工厂居住，时刻被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困扰着，而记者的调查显示，被化工厂围困的不仅仅是前面提到的刘冲村一处。
三、化工厂依村而建 村民苦不堪言 污染仍在继续
记者在汉江的支流利河看到，河的南岸是刘冲村，一家浓烟滚滚的化工厂距离利河不到500米的距离，几十米高的矿渣裸露堆放在厂区。而同样是这条河的北岸，距离河道不到500米的距离，是一家名为鄂中化工的大型化工企业，鄂中化工位于磷矿镇利河村。路边，记者碰到了一位利河村村民。
朱朝旺：“柿子结这么大，只要污染空气一来，全部掉光，你说有没有污染，你不相信到我院子里去看一下。”
记者了解到，村民朱朝旺的家距离化工厂也就三四百米的距离。
朱朝旺：“你看，这是柿子树，一个都没有，全部掉光了，以往这棵树可以下个几十斤柿子。”
记者：“那其他果树呢？”
朱朝旺：“其它的果树更不用说，梨树桃树都死了。”
朱朝旺带记者来到他家的菜园子。朱朝旺：“你看我这辣椒长得好不，只开花，不结果。”
朱朝旺说，自从08年这个化工厂建成投产之后，果树不结果，蔬菜也经常被污染致死。
记者：“他这个污染一般是什么时候？”
朱朝旺：“特别是他的炉子停了以后，再开的时候，那气就出来。”
遭受污染的不仅是朱朝旺家的果树和蔬菜。村民们告诉记者，村子里的藕塘因为污染也几乎全部枯死。
村民：“本来应该到冬天枯的，现在都死了。”
记者来到紧挨这家化工厂的一片稻田，本来现在应该是收割的季节，但是那里的稻子却是一片枯黄，要么没有抽穗，要么就是空穗子，根本没有什么收成。
村民：“你看这都是空的，哪有什么收成啊。”
钟祥市的胡集镇，是化工企业最为集中的地方，仅仅在这个镇，大大小小的化工企业至少有50家。道路两边随处都可以见到烟雾缭绕的化工企业。记者发现，这些化工厂，大多都建在村庄附近。胡集镇虎山村一组，就几乎被化工厂包围。
村民：“污染大啊。一到冬天，根本呼吸不了。”
记者：“你们这周边有几家化工厂啊？”
村民：“不止一家，这两面都是，都包围着。”
村民告诉记者，虎山村周边现在至少有四家化工厂，和村庄以及庄稼几乎都是一墙之隔，现在村里种什么什么不长，鱼塘不能养鱼，就连自己种的水稻，都不能吃。
村民：“吃不成。”
记者：“为什么？”
村民：“这里的米煮熟像蒸酒的糟子一样。烂成那个样，吃不成。”
虎山村村民宋国英家和化工厂仅仅一墙之隔，门口的水塘都已经变成了毒水塘，臭气熏天。门口的银杏树，已经被有毒的气体熏成了黄颜色。因为受到污染，她们家新产的稻子，几乎有三分之一全是空壳。
村民A：“你看这，都是空的。”
村民B：“一年种白菜都要种好几次，种了死，死了又种。菜都没法吃。”
村民C：“那一股臭气味，窜鼻子，窜喉咙，大人还好点，特别是小朋友，所以对我们这儿人的伤害是最大。”
村民们告诉记者，最近几年，村子里得各种呼吸道疾病的人越来越多。
村民D：“以前也有，但是这几年得病的明显多了。”
在采访中记者发现，无论是刘冲村、利河村还是虎山村，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，大多数化工厂都是依村而建，几乎和村民生活的村庄融为一体，甚至将村庄包围。尽管饱受污染之害的村民们，多次向当地政府反映污染问题，但是这里的污染依然继续。
朱朝旺：“没有办法，我们到湖北省环保局去了的啊，我亲自去的，我带队，并且湖北、钟祥、荆门我们都去了的，没有用，不给解决。”
村民：“镇里是为他们说话。”
记者：“怎么说的？”
村民：“镇里说没有污染，你们千万不要闹。闹了就给你们抓起来，就是吓唬老百姓。”
半小时观察：
事实上，对于湖北钟祥市化工厂污染的报道早已不是新闻，近几年来，国内多家媒体曾对这里持续进行过报道，然而当我们的记者赶到钟祥的时候，这里的污染状况依旧没有任何改变。化工厂竟然能紧临着村庄民居，这些化工厂是否通过环评，这种明显违反卫生防护基本要求的行为又是如何能通过环保，这些还需要权威部门拿出各方能认可的调查数据和报告。长寿之乡的称号既是荣誉，同时也意味着责任，我们期待着报道发出后钟祥市能够有所行动，我们也会对钟祥刘冲村等地的污染状况持续保持关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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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ost By：2013/9/30 13:02:4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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