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、背着房子旅行的俏姑娘

—— 圆田螺(Cipangopaludina chinesis)

民间故事中的田螺姑娘,既是一位俏姑娘,又是一位巧姑娘。传说年青的农夫,一人辛苦耕种着田地,忙碌而贫穷。一天,在水田里捡回了一枚大田螺,带回家养在水缸里。每天一早,都要给水缸挑满水,而且总要对田螺凝视一会儿,看它是否生活得好,说些自己心里的孤单和寂寞。日子久了,田螺姑娘对他充满了同情和爱慕。当他出门劳作时,她就从螺壳中出来,幻变成美丽的农家少女,为他整理家务,煮饭做菜,洗洗补补。待到夕阳西下,又钻进了螺壳。天天如此,农家青年惊喜异常,他不能不疑却又不知是谁在帮助他。于是,有一天,他佯装出门下田,又躲在窗后窥看。终于弄清了原来是漂亮的田螺姑娘。年轻人趁姑娘忙里忙外不注意的时候,悄悄开门,走到水缸边,拿起田螺壳,藏在胸襟里。田螺姑娘回不去了,于是他们互诉衷情,结为夫妇。

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故事,流淌着质朴而浓郁的情感,令人感动,而且真正是中国式的。这位“俏姑娘”的大名就是中国圆田螺(见图2-26)。属于软体动物门的腹足类,遍布我国大江南北的湖泊、池塘、水田和缓流的小溪中。在水底、水边或水生植物上缓缓而行,取食水生植物的叶子和低等藻类,是一位素食者。它那柔弱的身躯,一遇惊动,就躲进它的小房子(螺壳)中,颇像一位姑娘。不过,田螺实际上有雌、有雄(雌、雄异体,前面说的环节动物蚯蚓,还是雌雄同体呢),并非都是姑娘。故事中的青年农民捡回的田螺,应是雌田螺喽!

1.房子、外套和身体

软体动物是仅次于节肢动物的一个大门,现存种类约有107000余种,化石种类约有35000种。化石种类如此之多,不仅因为软体动物在古代十分繁盛,还因为大部分种类都有这样那样的“房子”——贝壳,容易在地层中保留下来。

你一定喜欢,或者收藏过各种各样的贝壳,笔者的案头,就有一个石决明(鲍鱼)的壳和马蹄螺的壳。看到它,就使人产生无限的遐想,蓝天碧海可见,涛声依旧可闻。这些贝壳,是由它们身体表层柔软的肉质“外套”——外套膜分泌出来的。从外向内分三层:第一层是能抗酸类腐蚀的角质层,含几丁质(又称壳质素),且留下了一圈圈的生长线;中层较厚,为棱柱状的方解石构成;内层为细小的叶片状的霰石构成,光滑而有虹彩,称为珍珠层(方解石和霰石的成分都是碳酸钙,结构不一样)。海产的珠母贝和淡水的河蚌所产的粒粒珍珠,就是这一层形成的。有一种螺钿镶嵌的工艺品,用的也是贝壳的珍珠层。这样的“房子”可谓坚硬牢固,内壁装饰辉煌,而且造型各式各样。中国圆田螺的螺壳造型是右旋圆锥形,就是说,当壳顶向上,壳口对着你时,它在你的右侧。

房子是供人居住的,贝壳是保护软体动物柔软的躯体的。实际上软体动物和环节动物有着共同的祖先,因为它们胚胎时期都进行螺旋式的卵裂(受精卵的细胞分裂叫卵裂),幼虫期也曾经有过担轮幼虫(一些种类),反映了它们之间的亲缘关系(见图2-27)。但是,它们在进化过程中很早就分道扬镳,各自走向了不同方向。环节动物向着有体节、运动器官加强的方向发展,直至由此产生了节肢动物,如蜈蚣、虾、蟹、昆虫等。而软体动物则适应于比较不活动的方式,身体柔软,不分节,并有贝壳来保护。两者都是成功的,软体动物从开始出现至今,长达6亿年,其种类和数量一直很繁盛,成为仅次于节肢动物的第二大门,这其中贝壳的保护作用功不可没。但反过来说,贝壳也限制了它的生活、活动,使它们停留在这一进化阶段。

软体动物中也有从原始祖先开始,向适应活跃的活动方式发展,这样,贝壳就随之退化了。如头足类的乌鲗(墨斗鱼)、章鱼(八带鱼)。乌鲗的贝壳已退化为一小片,藏在背部外套膜内,称为海螵蛸,是一种中药。但它们的远祖,也是有壳的,像化石中的角石、菊石。现代生活在海洋中的有壳的头足类仅存鹦鹉螺了。

外套,称为外套膜。既分泌产生贝壳,又是贝壳内壁的衬垫,披在柔软的身体上,特别像一件披风。它的保护作用是很明显的,更重要的是外套和躯体之间构成了一个空腔,称为外套腔。这是水和气体出入的地方,各种器官或器官的开口都在这个腔里,例如鳃、嗅检器、肛门、排泄孔、生殖孔等。中国圆田螺除用外套腔里的鳃呼吸外,外套膜也密布血管,可用于呼吸。它的陆生的同类——蜗牛,则用肺和湿润的外套膜呼吸了。

外套膜里面是躯体的主要部分了。主要可分头、足、内脏团三部分。消化系统、循环系统、排泄系统、神经系统、生殖系统,都在内脏团之中。中国圆田螺的头,在其缓缓而行时就可见在壳口处伸出,为圆柱形。有凸出的吻,其下为口;头的上方有一对触角,触角基部外侧各有一个眼;头的左侧有入水管,右侧有出水管,使水流能进出外套腔。那一对司感觉的触角,更是有趣:雌性田螺的一对长短粗细都一样,而雄的,右边的一根短而粗壮,变成了交配器,顶端就有雄性生殖孔。因此,你从野外采集田螺回来,放在水缸里,待它们伸出头部,你就能辨别出哪个雌性,哪个是雄性。有了这个交配器,就可把精子送到雌性的生殖孔,行体内受精。于是雌螺就怀上小田螺了。小田螺少则10余个,多则上百个,到变成能自由生活的小田螺,就出生了。

中国圆田螺的脚(足),已是更明显了(见图2-28)。厚实的肌肉,状似熨衣服的熨斗,位于腹面,也称腹足;一头固着,一头伸缩,就能背着壳和身躯缓缓前行,沉着而稳重。足背面还有一枚椭圆形的角质薄片,由足腺分泌形成,称为厣。当头和足都缩进壳内时,厣的位置正好封闭壳口。大门一关,谁也别想进来!陆生的蜗牛,就没有这扇大门,有些螺也只在幼体时有,长成就没有了。

2.真正的大足佛

四川乐山有个大佛,是在岩石上凿刻而成。游人常站在他的脚趾甲上照个像,或数十人集于其脚面,合影留念,以示其足之大。但它的大,仍然是合比例的,与身躯其他部分之比,还属正常,若说自然造化的真正的大足之物要数绝大多数的软体动物了。因为它们的肌肉足和身体其他部分之比,确实很大,中国圆田螺就是一例。动物分类学家在软体动物分类时,也以足为重要特征,有腹足类(如田螺)、斧足类(如河蚌)、头足类(如乌鲗)之分。

腹足类里有各种各样的螺或贝,贝壳都是单个的。腹部都有柔韧的肌肉足,例如可以食用的红螺,海产,壳内壁珍珠层呈橘红色,肉味鲜美。这“肉”,主要是指腹足。蜗牛中的一些种类,也是美味,是法国菜中的名菜之一。例如人工饲养可食的、大型的云纹玛璃螺,称它为螺,其实是蜗牛,腹足肥大。腹足最大的要数鲍鱼,螺壳宽扁,壳口极大,一块厚实、宽大的腹足就在那里,是真正的海珍品,数得上是山珍海味中的上品,可吃的就是那个大大的腹足(见图2-29)。腹足类腹足虽大,走起路来仍是慢悠悠的。不过它底面积大,又分泌有粘液,有极强的吸附能力。你没见那小小的蜗牛,用它的腹足竟可以爬百尺高墙吗?

斧足类,顾名思义,其足如斧状。如河蚌(见图2-30),生活于清水中,双壳微微张开时,就见在钝头(前端)缓缓伸出一块肉粉色的足,前尖,底边硬薄,恰如斧刃。向前下方“劈”入泥沙中,身体就竖了起来,足再向前挤压,身体就前进了一块,就这样缓慢行动。斧足类都有二片壳,背面有韧带绞合,靠闭壳肌的收缩、舒张而开合。它们的可食部分,也主要是这肌肉质的斧足。

头足类,有点怪异,因为足是生在头上!称它为足,总有点别扭,所以改称为腕,有手的意思。乌鲗(乌贼)就有五对腕,腕内侧还有吸盘,第四对还特别长。腕可吸附他物和捕食,不是主要用来运动的了。运动是靠的特殊化了的腕——漏斗。它来源于足,在颈的腹面,为肌肉质的喇叭形管子,细口朝外,大口伸向外套腔内,外套腔里的水,可由大口径细口压送出去,产生一股喷射力,改变细口的喷射方向,在“外套”两侧的肉质鳍的协助下就可向前、向后作快速运动了(见图2-31)。所以头足类是软体动物中运动冠军,喷射推进,使一些鱼类也追赶不上。也由此,其贝壳已退化了。头足类里,五对腕的还有枪乌贼(鱿鱼)等;四对腕的有章鱼(蛸)。章鱼中有极大的种类,重达数百、上千千克,挥动它的四对腕——头足,可产生一种强大的力量!

3.高蛋白的珍馐

软体动物中好吃的种类非常之多,而且味道鲜美,富含蛋白质和矿物质。如蚶、蛏、牡蛎、杂色蛤、鲍、贻贝、江珧、扇贝、乌鲗、鱿鱼、章鱼等等。有些在餐桌上尝过,有些恐怕吃了还不知道什么动物。蚶、蛏、杂色蛤、贻贝,个体都不大,统称蛤蜊。这些都在浅海潮间带的泥沙中生活,人工滩涂养殖,产量也很可观。但要注意防止海水和滩涂污染。污染严重,蛤蜊当然就难以生存;污染较轻,则体内含有各种污染物,人食之就有害健康,例如曾在上海发生过毛蚶含甲肝病毒,食后引起了甲肝流行。牡蛎,俗称海蛎子、蚝,二片壳,左大于右,并以此贴在礁石上生活,壳表粗糙,多棱多棘,不小心能划破人的手足。敲开壳,即可挖取其身体,法国人喜好吃生牡蛎,蘸点调味品即可,一般多用来做汤。汤浓缩后,就是市场上卖的蚝油。菜肴中的“蚝油生菜”、“蚝油牛肉”等,就是以之调味。江瑶和扇贝,都是因为它们双壳内的闭壳肌肥大而著名,新鲜的叫鲜贝,是圆柱状的一块白色肌肉,干制后,就称为干贝,所以吃的是闭壳肌。广东人把江珧连壳送上餐桌,称为“带子”,这是土名。至于乌贼、枪乌贼(鱿鱼),产量大,比较常见,算是大众化的菜肴,能做成干丝状的小食品。

软体动物因为是上好的佳品,所以除天然采集和捕捞外,人们还研究人工养殖。我国浅海及滩涂面积很大,贝类养殖业很有前途。现在鲍鱼和扇贝,几乎全靠人工养殖来供应国内外市场了。

不为食用而进行人工养殖的软体动物,要数产珍珠的贝。海产的有珠母贝(或叫珍珠贝),淡水的三角帆蚌(Hyriopsiscumingii),也能产珍珠(见图2-32)。所谓人工养珠,通常是指养三角帆蚌。培养前,要对蚌动个小手术:在它的外套膜的内外层表皮之间,植入细胞片或珍珠核(就是珍珠层的小碎粒),这样外套膜分泌的珍珠层物质,就一点一点裹上去,最后成为圆的、椭圆的大大小小的珍珠。于是它也就身价百倍了。江南水乡,淡水人工养珠方兴未艾。因此以珍珠为原料的首饰业、化妆品业、保健食品业,也兴旺起来。不过珍珠的主要成分只是碳酸钙(CaCO3)而已,不要迷信它会有多少神奇的功效。

因为软体动物的壳富含碳酸钙,磨碎后的贝壳粉,可用作禽畜的添加饲料,促进骨骼发育和下蛋的蛋壳需要,所以软体动物的价值更大了。

淡水生活的腹足类软体动物,有些可是寄生虫的中间寄主,如日本血吸虫的中间寄主钉螺。此外,椎实螺、豆螺、扁卷螺、纹沼螺等都传播一定种类的寄生虫。最好不要食用。